一夜时间,谢南皆在养气。
他的丹田处,已然凝出绿豆大小的雏元丹。
真正的修炼从此开始了。
天不亮,谢南便启程回了蓝院。
修真境界,每提升一个阶段都有质的飞跃。
谢南短短几天,提升三个阶段,如今脚下生风,不觉乏累。
他在后山陡壁下,换上外事弟子的衣物。
没有软梯,只能另寻他法。
谢南并不知道,就在陡壁之上的俞园内,第五小队与人吵得不可开交。
又是柳东陵。
“谢南人呢?叫他出来。”
柳东陵指着小队长王勤叫喝着。
不知为何,这个柳东陵沉寂了三个月,此时又来俞园叫嚣,态度比之前还要恶劣。
“柳公子,我们外事弟子虽然身份低微,好像也轮不到你来使唤吧。”
王勤突然对内院的学堂弟子少了一份恭敬。
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,尊重是相互的,人不敬我,我不敬人。
“狗东西,你什么身份,知道在和谁说话吗?”
跟着柳东陵来的人,比柳东陵还嚣张。
“我们也是蓝院的人,你可以看不起我们,但你不能瞧不起蓝院。”
往日的王勤,在那些学堂弟子跟前毕恭毕敬,大气不敢喘,大话也不敢说。
而今天的王勤,就像换了一个人,忽然变得十分硬气,这让队员们难以置信。
但是他的硬气很快遭到了柳东陵等人的嘲笑。
“蓝院的人?你们也配?”
“你们这些人,都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,也敢说是蓝院的人。”
柳东陵的两个小跟班,你一言,我一语,对王勤他们不停地讥讽。
“好了,少和他们废话,我们是来找谢南的,其他人闪开。”
柳东陵懒费口舌,直接指使二人进去找人。
“你们找我何事?”
说话的人走在俞园的主路上,正是谢南回来了。
莫小关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,连忙迎了上去,低声道:“你没事吧,怎么才回来?”
谢南道:“没事,晚些说。”
两个人往木屋走去,莫小关叮嘱道:“小心点。”
谢南点了点头,走向柳东陵,质问道:“柳东陵,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却屡次挑衅,这是为何?”
柳东陵哂笑道:“无冤无仇?谢南啊,你真是可笑。三个月前,我来找你,不曾伤你分毫,你倒找我堂主,告我黑状,害我关了三个月的禁闭。你还敢说,与我无冤无仇?”
难怪柳东陵这段时间不见踪影,原来是在小黑屋住了三个月。
可是这件事,谢南确实不知道。
谢南想的不是如何解释,因为解释不清楚。
他在想,是谁告了柳东陵的状。
当时在场的人,除了柳东陵的人,就是俞园的人。
柳东陵的人不会去告状,谢南不相信俞园的人会为自己打抱不平。
更何况,北山堂堂主是何身份,俞园的人见不到,也说不上话。
最让谢南无法理解的事,是什么人会为了一个外事弟子,去处罚一个学堂弟子,还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?
“谢南,只要你离开蓝院,这件事就算了,我不跟你计较,否则……”
柳东陵打断了谢南的思绪,并将自己被关禁闭之事怪于谢南,以此作为要挟,强迫谢南离开,私心已现。
“否则怎样?”
忍耐许久的陈功,忍不住了,原本暴躁的脾气更加暴躁。
“给你脸了是吧?”
柳东陵的人一个箭步上前,重拳轰在陈功身上。
陈功终究是个莽夫,在内院弟子跟前,没有抗衡的实力。
一拳下去,退飞十余步,偌大身形,不敌一招。
这人出手,意料之外,就连柳东陵都没想到自己的人比自己还冲动。
事已至此,他也坦然接受。
但是谢南接受不了,若是有人因他受伤,他定然过意不去。
何况这个人还是陈功,一个与他曾有嫌隙的人,肯为自己出头的人。
即便不敌对手,谢南绝不想缩做乌龟。
谢南也是一个箭步冲向那人,一记造化开山拳轰在那人胸口,将那人震飞十余步。
谢南出手,亦在意料之外。
那人的实力远在谢南之上,他没想到谢南会动手,即便意识到了,根本没把一个外事弟子放在眼里。
等到谢南蓄力一拳后,柳东陵等人才反应过来。
“你居然也在修炼,还有五段的实力?”
柳东陵惊讶地看着谢南,此时他才明白,一直小看了对手。
醍醐五段,还不足以让柳东陵有所忌惮。
他只是不相信,不相信外院的这些人竟能修炼,也没听说过外院的弟子出过修士。
若是有,何至于在此苟活。
“五段而已,我来教训他。”跟随柳东陵的另一个人,意气勃发地走了出来。
柳东陵默许了那人的行为,并对谢南道:“谢南,算我小看了你,你既有五段实力,我也不以大欺小,就让李凯陪你玩玩,他入院晚几年,正通脉门,醍醐对醍醐,不算欺负你。”
通脉门,意味着李凯已是醍醐九段的修为,正是冲击破晓的关键时候。
一旦打通脉门,进阶破晓,在下个境界之前,以元气贯通全身所有经络,达到淬体强筋硬骨之效,肉身如铁,坚实如钢。
面对醍醐九段的修为,谢南多少有些心虚,毕竟差距在此。
既然走上了修真大道,就不可能有公平的对决。
要打,那就看看差距到底多大。
谢南做好了准备,那人挑衅似的招了招手。
一场醍醐境界间的较量开始了。
谢南闪身逼近李凯,挥拳一击。
“还来?”
李凯歪嘴一笑,飞身而起,脚尖点中谢南后背,用力蹬了一脚。
谢南挥拳打空,后背被蹬,弯了半个身,但他转身抓住李凯小腿,往下用力拉扯后,将其甩飞。
李凯单手撑地,翻转了几个跟头,安然落在地上。
这前奏平平淡淡,皆在试探。
李凯在两手之间凝聚元气,气若游丝,环绕双臂,形成道道光环,但凡相撞,哐哐作响。
随即便往谢南的位置闪动,速度很快。
谢南隔空轰出一拳,李凯双臂横在身前,被轰断几道光圈后,加快了速度。
李凯忽地一跃而起,双拳出击,一拳挥出一道光圈。
片刻间连挥十多下,十几个光圈接连扑向谢南。
“看你怎么接我这招。”
李凯洋洋得意,这招“凌风圈”打出的光圈,但凡套中谢南,便会收紧,有敷身压制的效果。
套中的光圈越多,自然压制的效果就越强。
谢南站定,提拳运气,身子两侧瞬间出现一对巨拳,拳比人大。
在十几个光圈扑来之际,谢南双拳出击,不计数量,直到将光圈全部击落为止。
最后打出一拳,直击李凯。
看着比自己身形还大的拳头,李凯不慌不忙,气运五指,变掌为拳,迎头还击。
“功法不错,但你力度不够。”
巨拳被李凯震得粉碎,正在得意时,谢南又打来了一掌,已在咫尺。
李凯立时回击,一拳下去,那袭来的掌印随之消散。
谢南又打一掌,两掌,三掌,四五掌,掌掌都被李凯轻易化解。
“元气不足,那就结束吧。”
那绵软无力的掌印,对李凯没有丝毫威胁,他一步一步走向谢南,意欲结束这场没有悬念的较量。
谢南的攻击没有停止,打出一掌又一掌。
李凯仅以弹指化解,见谢南一副元气不足的样子,他面带讥笑,以肉身尝试接下掌印,果然软绵绵,轻飘飘,索性放弃了抵挡。
他双手背在身后,昂首挺胸,以傲人之势走了过去。
谢南在李凯身上打了几掌后,半弯着身子,给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。
就在李凯近身之际,谢南猛然站直,一掌打在李凯身上。
这一掌,不是绵力,而是谢南厚积之力。
那般突变,李凯却有防备,虽然硬吃了一掌,退了几步,但无大碍。
“你还敢阴我?”
“那就别怪我了……”
李凯身无碍,心却生恼,拳头紧握,顿时跃起,捶向谢南。
“落。”
谢南抬起手,也把拳头一握,嘴里蹦出一个字,尚未出击,但有坠落声。
跃至半空的李凯,忽然觉得气海内一阵混乱,无力支撑之下,轰然坠落。
他趴在地上,意欲起身,顿感前身各处隐隐作痛,似乎起不来了。
突如其来的一幕,看傻了众人,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阳掌在明,阴掌在暗,在明可躲,在暗难防,这就是混元阴阳手。
谢南打出的暗掌,其中一记打在李凯的丹田处,乱了他的气海,若不调息,难再施展。
“谢南,你玩阴的。”
柳东陵指着谢南,还想动手。
“蓝院规定,禁止私斗,你们在干什么?”
忽来的声音喝住了柳东陵,也将这场较量彻底终止。
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,尽皆躬身行礼。
谢南看那人好生面熟,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。
“见过黄堂主。”
那人走近,柳东陵先行敬礼。
谢南听见是个黄姓堂主,猛然想起当初进院时,也有个黄姓堂主。
多看几眼,越发像他。
不是像,就是黄天恩。
黄天恩此来,不为别的,找谢南。
见谢南与人搏斗,先是诧异他的修为何来,而后饶有兴致的旁观起来。
“柳东陵,你不在内院修炼,跑到后山做甚?”黄天恩呵斥着柳东陵,又用眼神打量李凯和另一个弟子。
“我……”柳东陵支吾其词。
“好了,你们三个回去禁闭三个月,好好反省反省。”黄天恩毫不客气的对他们三人做出处罚。
“黄堂主,你是三杨堂堂主,我是北山堂弟子,无权关我禁闭。”柳东陵不愿,不服,不接受。
“柳东陵,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。好好想想,在你们胡庆堂主跟前,你和我比,哪个说话更有分量,想清楚再与本堂主说话。”
胡庆,北山堂堂主,修为涅槃九段。
这种人物,柳东陵入院十年,也只见过一次,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。
柳东陵愣了愣,自觉比不了一堂之主,却比谢南这个外事弟子强得多。
他冷眼看着谢南,不顾黄天恩在场,挑衅道:“谢南,再记你一笔账,来日再算。”
三个人就此离开。
黄天恩径直走向谢南,其他人都自觉回避了。
“公孙阳托人给的东西,让我转交与你。”黄天恩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谢南。
“多谢黄堂主。”谢南接过包裹,随手收进乾坤袋里。
“跟我走。”黄天恩说完,转身就走。
“去何处?”谢南随口一问,腿却没动。
“三杨堂。”黄天恩道。
为何要去三杨堂,黄天恩没说,谢南不知道。
更何况,他们仅仅见过两次,平时没有往来,都谈不上认识。
这会去内院,谢南犹豫着,犹豫地跟上了黄天恩。
当初来到这里,谢南紧跟黄天恩身后,保持着一步距离。
今日亦如此。
三杨堂属于后五堂,它在蓝院是个特殊的存在。
特殊之处在于招收的弟子皆是天才之辈。
入门要求年龄十岁以下,修为醍醐五段以上。
最为特殊的是,只收家境贫苦,没有背景的寒门子弟。
因此戏称为“寒堂”,尽穿白衣。
这样的三杨堂,在后五堂中平均年龄最小,综合实力最强。
谢南一路跟着黄天恩,内院入口往北即是三杨堂。
来了蓝院几个月,谢南还是第一次进入修真堂。
堂院门头挂着黑板白字“三杨堂”,内中布局与其他诸堂院大同小异。
都有一场,一室,三楼,三厅,三院,三百房间。
走进三杨堂,仅是一座倒院,穿过倒院,进了二道门,才是真正的三杨堂。
打开二道门,一条宽广的甬道贯穿东西,直通正中的演武场。
演武场外围的三个方向,立着三座阁楼,楼门上分别立着经院、武院和药院。
阁楼后面,便是偌大的三院场地。
甬道正对经院,左为武院,右为药院,乃是三师之所在。
三师皆为副堂主,各掌一院,各传本事。
谢南走在甬道上,感慨万千,皆在蓝院治下,外院与内院竟有天壤之别。
或许,这就是凡人和修士的差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