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饭店的贵宾休息室内，陈伟站在落地窗前，指尖轻轻拨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。
透过这道缝隙，陈伟看见宴会厅里已经座无虚席，来自全球各地的媒体记者正在调试设备。长枪短炮的摄像机阵列对准空荡的主席台，仿佛一群蓄势待发的猎手。
“比预期多来了十二家国际媒体。”
钟丽芳快步走来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。她将刚刚得到的消息递给陈伟，屏幕上显示着详细的媒体名单和舆情监测。
“《综艺》和《Deadline》都派了首席记者，看来好莱坞那边很重视这次发布会。”
陈伟接过手机，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。
钟丽芳说，华谊官方账号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，王中磊在采访中表示：“真正的国际化不是靠几场发布会就能实现的”，配图是他与索尼哥伦比亚影业亚洲区高管的会面照片。
照片中，王中磊笑容满面地与一位金发碧眼的外籍高管握手，背景里隐约可见“哥伦比亚影业“的logo。
“哥伦比亚？”陈伟挑了挑眉，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，“他们倒是动作快。”
休息室的门被推开，狮门影业亚洲区制作总裁威廉姆斯和新线影业亚洲区制作总监莎拉、马克约翰逊一前一后走了进来。
马克那张典型的加州面孔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，用带着浓重美国口音的英语说。
“陈，今天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。”
陈伟与他们依次握手，注意到莎拉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，封面烫金的“TIAL“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“总部完全同意了你的选角方案，”
莎拉递过文件，压低声音道：“不过他们希望能在《暮光之城》新系列中，保留启用中国演员的建议，要考虑到全球市场的接受度...”
陈伟快速翻阅文件，在关键条款处稍作停留。
“这个我们可以再讨论。重要的是创作主导权必须明确。”
陈伟的指尖停在一页标红的条款上，“这里写的是''''最终剪辑权由制片方决定''''，我们需要修改。”
马克和莎拉交换了一个眼神。莎拉轻咳一声：“陈，你知道好莱坞的规矩...”
“我也知道《健听女孩》为福克斯探照灯带来了什么。”
陈伟平静地打断她，眼神却异常锐利，“3.5亿全球票房，金球奖提名。这份合约要么体现对等的尊重，要么我们今天就只谈友谊。”
一阵短暂的沉默后，马克突然大笑起来，拍了拍陈伟的肩膀：“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！莎拉，让法务马上修改条款。”
工作人员轻轻敲门：“陈导，五分钟后开始。”
……
当陈伟与两位好莱坞高管并肩走上主席台时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。刺目的白光让陈伟不自觉地眯起眼睛，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，展现出完美的职业微笑。
陈伟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，注意到前排就坐的中影董事长韩三平微微颔首，而光线传媒的王长田和博纳的于东正在交头接耳。
最右侧的角落里，几位面色严肃的记者正快速记录着什么，从他们胸前的证件来看，都是来自南方系的媒体。陈伟在心里记下这个细节，南方系与华谊的关系在业内众所周知。
“女士们，先生们，”陈伟用中英双语开场，声音沉稳有力，“今天，我很荣幸代表水晶影业宣布与狮门影业、新线影业达成战略合作。”
巨型LED屏幕亮起，首先呈现的是与狮门合作的惊悚片《潜伏》的项目信息。暗黑风格的概念海报上，一个模糊的背影站在雨中的小镇街道尽头，潮湿的柏油路面反射着昏黄的路灯。
海报下方，“陈伟导演作品 2004年全球上映“的字样缓缓浮现，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乐。
“《潜伏》将完全由好莱坞团队制作。”
陈伟特意停顿，让同声传译跟上节奏，“讲述一个发生在美国小镇的悬疑故事。水晶影业和狮门共同开发制作，这将是东西方电影人才的一次创新合作。”
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快门声，记者们纷纷低头记录。陈伟注意到《好莱坞报道》的记者正在快速敲打笔记本电脑，而BBC的团队则调整着摄像机焦距。
当介绍到与新线合作的两个项目时，现场气氛更加热烈。
屏幕上首先展示的是《地心历险记》电影版的企划——将忠实于原著的西方背景，但会考虑由中国演员担纲主演。概念图中，一个亚洲面孔的探险家站在巨大的洞穴前，身后是奇异的史前生物。
紧接着是《暮光之城》新系列的开发计划，目前剧本仍在创作阶段，会尊重原作书本的设定，已确定会保留原系列的吸血鬼元素。
屏幕上闪过几张风格化的概念图：月光下的古堡，血色玫瑰，以及两个在森林中对峙的身影。
“这些项目都将由好莱坞团队主导制作，水晶影业参与投资和制作。”
陈伟双手轻按主席台，身体微微前倾，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既自信又亲和，“我的角色是作为导演参与剧本创作，希望能为这些经典IP带来新的视角。狮门和新线给予了我们充分的创作自由，这在国际合作中实属难得。“
……
进入媒体提问环节，《好莱坞报道》的记者第一个举手，他的问题直指核心。
“陈导，这次合作是否意味着您将全面转向好莱坞发展？您的中方团队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？”
陈伟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。调整了一下话筒位置，声音平稳而有力：“电影艺术没有国界，正如卡梅隆导演所说，一个好故事应该属于全世界。我的中方团队将主要负责项目的前期开发和亚洲市场推广，这是中国电影人参与国际制作的新模式。”
陈伟停顿片刻，让翻译能够完整传达他的意思：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国内市场。事实上，我的新片《超速绯闻》已经进入上映阶段。”
《中国电影报》的资深记者紧接着提问，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试探。
“陈导，有消息称华谊正在与索尼哥伦比亚洽谈类似合作，您如何看待这种竞争？您认为中国电影公司应该如何真正实现国际化？”
台下顿时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等着看陈伟如何回应这个尖锐的问题。
角落里的南方系记者已经举起了录音笔，而前排的韩三平则微微皱起眉头。
陈伟的目光扫过那些期待的眼神，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“健康的竞争对行业发展有益，但我必须强调，真正的国际化不是简单地把钱塞进好莱坞电影，而是建立起一套能让中国电影人参与制作，演出的合作机制。”
陈伟停顿片刻，目光不经意间与韩三平交汇。
“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坚持要在合约中明确参与制作权。中国电影人需要的不只是投资的机会，更需要学习国际制片体系的运作方式。今天公布的三个项目，每个都有水晶影业大额投资，以及实质性制作参与，而不仅仅是挂名。”
BBC的记者举手问道，问题抛给了马克：“威廉姆斯先生，狮门为何选择与陈导合作？是因为中国市场，还是他的导演才华？”
威廉姆斯接过话筒，露出职业化的笑容。
“两者皆有。陈的《健听女孩》证明了他在讲故事的，全球市场的号召力，而他对悬疑题材的独特见解正是《潜伏》所需要的。”
威廉姆斯转向陈伟，补充道：“当然，还有他那该死的固执，这在好莱坞可是稀缺品质。”
全场响起善意的笑声，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。但陈伟知道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。
……
发布会结束后，陈伟立即被记者团团围住。十几个话筒同时伸到他面前，各种问题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陈导，华谊方面称您的合作只是表面光鲜...”
“《地心历险记》会使用哪位中国演员吗？”
“有传言说您与博纳的关系出现裂痕...”
在安保人员的协助下，陈伟一边快步走向贵宾通道，一边简短回答着抛来的问题。陈伟的回答滴水不漏，既不过分谦虚，也不显得傲慢。
“每个合作都有其独特性...”
“选角会尊重原著精神...”
“博纳一直是我们的合作伙伴...”
回到奔驰商务车上，陈伟终于松了松勒得发紧的领带。钟丽芳立即递上一杯温水。
“韩董说晚上有个私人饭局，于东和王长田都会参加。地点在...”
“先回公司。”
陈伟打断钟丽芳，揉了揉太阳穴，“我需要先看今天的舆情报告。”
车子缓缓驶离北京饭店，融入长安街的车流。陈伟的手机突然震动，是乔丹·哈迪发来的信息。
“华纳对《我是传奇》表示兴趣，愿意提供更好的分成条件。哥伦比亚确实在与华谊接触，但项目级别完全不同。保持节奏，我们占据优势。”
陈伟关闭手机，望向窗外BJ繁华的夜景。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，就像这场博弈中不断变化的势力版图。
陈伟知道，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，而今天这场发布会，只是第一枚落下的棋子。
……
私人饭店包厢内，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金碧辉煌。陈伟跟在侍者身后穿过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，隐约听见包厢里传来韩三平爽朗的笑声。
“陈导到了。”侍者轻声通报，推开雕花木门。
包厢里烟雾缭绕，韩三平坐在主位，左右分别是于东和王长田。圆桌上已经摆了几道凉菜，一瓶茅台开了封，酒香混着烟味在空气中弥漫。
“小陈来了！”韩三平站起身，热情地招手，“快坐，就等你了。”
陈伟微笑着向三位大佬点头致意，在于东身边的空位坐下。他注意到桌上还摆着一份今天的《中国电影报道》，头版正是陈伟站在发布会主席台上的照片。
“今天的发布会很成功啊。”王长田给陈伟斟了杯茶，“国内外媒体都在报道，华谊那边估计气得够呛。”
于东轻哼一声，夹了颗花生米：“王中磊那小子，跟哥伦比亚勾搭上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。”
侍者开始上热菜，韩三平亲自给每人倒了杯茅台：“来，先为小陈的成功干一杯。”
酒过三巡，话题渐渐转向正事。韩三平放下酒杯，状似随意地问道：“小陈啊，今天发布会上那几个好莱坞项目，中影能不能也参与一下？”
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。陈伟慢慢放下筷子，感受着三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。
“韩总，”
陈伟斟酌着用词，“《潜伏》和《暮光之城》都是纯外国背景项目，合约已经签死了。只有《地心历险记》还有操作空间，可以做成合拍片。”
于东眼睛一亮：“这个题材好，冒险类在全球市场都吃香。”
“不过现在谈还为时过早。”
陈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“等项目正式启动时，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各位。”
韩三平微微眯起眼睛：“具体什么时候启动？“
“大概明年底。”
陈伟面不改色，“新线那边，剧本要走完前期开发流程。”
王长田突然笑了：“小陈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国际范儿了，''''前期开发流程''''都出来了。”
“没办法，跟好莱坞打交道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来。王总，这次要好好借借你的渠道宣传我的新电影啊。”
“没问题，尽管用。”王长田大手一挥。
陈伟也笑了，顺势转移话题，“对了，博纳最近不是也在谈一个合拍项目吗？”
于东摆摆手：“别提了，卡在剧本审查上。还是你小子聪明，直接做外资项目，省了多少麻烦。”
侍者端上一盘清蒸东星斑，韩三平亲自给陈伟夹了一筷子鱼腹肉。
“既然《地心历险记》有机会，到时候中影、光线、博纳一起支持你。要资金给资金，要渠道给渠道。”
“那就先谢谢韩总了。”陈伟举起酒杯，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平衡这几方的利益。
“叫啥韩总，不嫌弃就叫声叔。”韩三平笑了笑。
陈伟笑了笑，叫了一声。就知道这顿饭吃下去的不只是美食，更是一张无形的关系网。
酒足饭饱后，韩三平拉着陈伟走在最后。在电梯口，他压低声音说：“华谊那边你不用太担心，院线方面我通过气了，合拍片事，你加紧落实。”
陈伟心头一震，面上却不露声色：“多谢韩叔关照。“
走出饭店，夜风拂面，吹散了身上的酒气。陈伟深吸一口气，掏出手机，看到乔丹·哈迪发来的最新信息。
“华纳提高了报价，愿意给《我是传奇》25%的全渠道分成。“
陈伟关上手机，嘴角微微上扬；大厂就是霸道啊。这场电影的棋局，正在向陈伟预期的方向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