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湿的青砖沁着凉意,云澈盯着玄渊掌心的半枚齿轮,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体温。老者眼角的红色纹路与他手背上的刻印完全吻合,在万象星盘的微光下,那纹路仿佛活物般轻轻蠕动。
“三百年后的我?”云澈声音发颤,喉间泛起血腥味,“可你看起来……至少五十岁。”
玄渊轻笑,指尖抚过悬浮的玉简:“时间在时之裂隙中是扭曲的。对现世而言,我是天机阁阁主玄渊;对三百年后的你而言,我是失败的执剑人。”他转身时,长袍扫过地面,露出脚踝处的锁链状疤痕,“这是试图扭转天道轮盘时留下的,每个观测者都会经历。”
云澈这才注意到,玄渊的袖口内侧绣着与璃月星坠相同的齿轮纹章,只是完整的齿轮中央多了道裂痕。他忽然想起璃月临终前的唇语——“去找玄渊阁主,他……是三百年后的你”,此刻看来,这个自称“玄渊”的老者,竟真的是未来的自己?
“跟我来。”玄渊抬手,最近的三枚玉简突然爆发出强光,“天机阁的掌星使能观测未来,但你要学的,是如何‘篡改’预言。”
穿过禁地长廊时,云澈发现墙壁上刻满了星轨与齿轮交织的图案,每道刻痕间都嵌着细碎的时轮刻印碎片。玄渊的背影在光影中忽明忽暗,他的步伐带着某种机械般的精准,仿佛早已被命运规划好每一步。
“掌星使的房间。”玄渊推开青铜门,室内悬浮着缩小版的万象星盘,108枚玉简在地面投射出流动的光河,“从今天起,你要记住每一枚玉简对应的未来分支。比如‘荧惑玉简’记录战争,‘贪狼玉简’预示疫病,而最中央的‘天机玉简’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云澈手背上,“记录着时轮刻印的所有可能性。”
云澈伸手触碰天机玉简,指尖刚触及光晕,脑海中突然炸开剧痛。他看见自己站在破碎的天道轮盘前,左手握着完整的时轮刻印,而右手正将染血的星坠刺入玄渊的心脏——那个玄渊,分明有着与他相同的面容。
“第一次观测未来会很痛苦。”玄渊递来一枚刻着齿轮的玉简,“这是三百年前被焚毁的《时之秘典》残页,记载着观测者组织的核心秘密:我们并非来自未来,而是来自‘时之裂隙’的独立时空。”
云澈愣住了。残页上的文字与冰棺内侧的箴言如出一辙,其中一段用焦黑的墨迹写着:“当第七次月蚀降临,因果扰动者将同时成为钥匙与锁——他的记忆是打开天道轮盘的密码,而他的死亡是重启世界的代价。”
“观测者组织的目的,是阻止‘时之终焉’的降临。”玄渊忽然按住他的肩膀,力道大得惊人,“但三百年后的我失败了,所以我回到过去,以玄渊的身份重建天机阁,就是为了让现在的你……拥有选择的机会。”
敲门声突然响起。
“阁主,苍梧长老求见,说掌星使的任命必须经过三老会决议。”门外传来弟子的声音,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安。
玄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:“让他进来。”
进来的老者身着青灰色长袍,腰间挂着十二枚灵脉玉坠——正是灵脉十二阶的象征。他扫了云澈一眼,瞳孔骤缩:“阁主,此子身上没有灵脉波动,如何能担任掌星使?莫非要违背天机阁传承千年的规矩?”
“苍梧长老,掌星使的选拔向来只看‘天命’。”玄渊指尖划过星盘,某枚玉简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,“您看‘天枢玉简’,三日后的预言祭典,若没有新掌星使主持,星盘将出现十七处断裂轨迹。”
苍梧的脸色瞬间铁青:“断裂轨迹意味着……”
“意味着现世将出现十七个不受预言约束的‘变数’。”玄渊转身望向云澈,“而这位云澈公子,正是最大的变数。他的灵脉被时轮刻印封锁,所以在星盘上只是一团混沌——却也因此,能打破所有既定预言。”
苍梧的目光落在云澈手背上:“时轮刻印?上古传说中引发神魔大战的禁忌之力?阁主,您难道忘了《天机残卷》的警示?‘因果扰动者必带来血光之灾’!”
“所以需要有人引导他。”玄渊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,“就像当年你引导我那样,苍梧师伯。”
老者浑身一震,盯着玄渊眼角的红色纹路,突然想起五十年前那个冒雨闯入天机阁的少年——同样苍白的面容,同样手背上若隐若现的刻印。原来,命运的齿轮早在百年前就开始转动,而他竟一直是局中之人。
“三日后的预言祭典,必须由云澈主持。”玄渊将星坠残片塞进云澈掌心,“在此之前,你要学会两件事:第一,用天机术观测自己的记忆封印;第二,在藏书阁找到《时之秘典》第十三卷的真正残页——注意,不是被焚毁的那部分。”
苍梧离开后,云澈摸着掌心的残片,突然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?比如,你就是未来的我,为什么要自称玄渊?”
玄渊望向星盘的目光变得悠远:“因为在三百年后的时间线里,我因强行扭转预言而被观测者组织抹除存在。‘玄渊’这个名字,是我在现世的锚点。”他忽然笑了,笑容里带着苦涩,“而且,有些真相,必须由你自己揭开才有效——比如,你颈后的印记。”
云澈一愣,伸手摸向颈后,指尖触到一片凸起的皮肤,形状竟与玄渊脚踝的锁链疤痕相同。记忆中闪过璃月在时空裂隙中哭泣的画面,她的指尖正按在他颈后,周围漂浮着破碎的齿轮。
“去藏书阁吧。”玄渊转身时,袖口滑落,露出整条手臂的齿轮状纹身,“记住,不要相信任何玉简上的未来,除了‘天机玉简’倒数第三页——那里记载着观测者组织的真正目的:他们不是要拯救世界,而是要培育出能突破维度壁障的‘种子’,而你,就是第47次实验的种子。”
藏书阁位于天机阁地下三层,腐纸味与檀香交织。云澈摸着石壁上的星轨刻痕,忽然发现每道刻痕都在随着他的靠近而改变方向,就像有生命的藤蔓。
“第四层书架,从左数第七格。”脑海中突然响起玄渊的声音,“那里藏着未被焚毁的残页。”
他找到位置,抽出一本封面剥落的典籍,内页中央果然夹着半张焦黑的纸。当他触碰纸面时,焦黑部分突然浮现出银色文字:“观测者的第十三诫:当因果扰动者集齐三枚神格碎片,天道轮盘将显现其本质——所有纪元,皆是高等文明的培养皿。”
云澈的呼吸骤然急促。他想起冰棺内侧的箴言,想起璃月的星坠,想起玄渊说的“选择的机会”。原来从苏醒的那一刻起,他就被卷入了一场跨越三个纪元的实验,而时轮刻印,不过是实验体的标记。
“啪嗒。”
水滴声从头顶传来。云澈抬头,发现藏书阁的穹顶正在渗出金色的液体,那液体在半空凝结成齿轮形状,与他手背上的刻印产生共振。他忽然明白,所谓的天机术,不过是对天道轮盘数据流的解析,而观测者组织,正是数据流的维护者。
“云澈公子。”
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云澈转身,看见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少女,腰间挂着与苍梧长老相同的灵脉玉坠,却只有九枚。她的头发被编成复杂的星轨辫,发尾缀着细小的时轮刻印碎片。
“我是革新派弟子,南烛。”少女行了一礼,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残页上,“三老会正在商议罢免你的掌星使职位,苍梧长老说你是‘灾星’,但我在星盘上看见,你的命运线与阁主的……重合了。”
云澈注意到她的耳后有一道极浅的齿轮状疤痕,与玄渊的位置相同。难道她也是观测者组织的成员?或者,是另一个时间线的实验体?
“跟我来。”南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“星盘的预言显示,你将在三个时辰后遭遇刺杀,而凶手——”她的声音突然哽咽,“是三百年后的你,那个已经入魔的玄渊阁主。”
云澈还没反应过来,藏书阁的石壁突然裂开,无数齿轮状的暗器破空而来。南烛将他扑倒在地,一枚玉坠在她胸前碎裂,化作光盾挡住暗器。他看见暗器的尖端刻着与玄渊袖口相同的裂痕齿轮纹章,正是观测者组织的标志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南烛擦去嘴角的血迹,“观测者组织的追猎者,专门清除偏离实验轨道的种子。云澈公子,你必须相信阁主的话——只有成为掌星使,才能在预言祭典上获得‘改写未来’的权限,否则我们所有人,都会被天道轮盘格式化。”
云澈盯着她耳后的疤痕,突然想起玄渊说的“第十七处断裂轨迹”。原来所谓的“变数”,就是像南烛这样拥有自我意识的实验体。他握紧残页,手背上的刻印再次发烫,这一次,他清晰地“看”见了第二重封印的模样——那是个被锁链缠绕的齿轮,而锁链的另一端,连接着玄渊脚踝的疤痕。
“我该怎么做?”云澈扶着南烛起身,发现她的九枚灵脉玉坠已碎掉三枚。
“去星盘殿。”南烛指向穹顶的齿轮裂缝,“在预言祭典提前开始前,用你的时轮刻印触碰天机玉简。记住,无论看见什么未来,都要告诉自己——那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,而你,有第十三个时辰。”
当他们冲出藏书阁时,漫天星斗突然逆转。云澈抬头,看见万象星盘正在逆时针转动,108枚玉简中,竟有三十七枚泛起了死亡般的灰光。玄渊站在星盘下,望着他的目光中既有期待,也有痛苦,就像在看一个注定要坠落的自己。
“动手吧,云澈。”玄渊举起手中的半枚齿轮,与云澈掌心的残片遥相呼应,“用你的记忆,去对抗观测者的预言。记住,当你在星盘中看见自己被杀的画面时,那正是三百年后我失败的时间线——而现在,你有机会让它变成过去。”
云澈深吸口气,走向星盘。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天机玉简的瞬间,整座天机阁剧烈震动,所有星轨刻痕都亮起红光。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间线中挣扎:有的被玄渊杀死,有的成为观测者的傀儡,有的在集齐神格碎片后重启世界……
但在最深处的画面里,有个银发女子站在时空裂隙中,颈间戴着完整的星坠项链。她微笑着对他比出“十三”的手势,而她的脚下,是破碎的天道轮盘——原来,第十三个时辰的秘密,藏在观测者组织从未记录的“零维空间”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云澈转身望向玄渊,发现老者眼中竟泛起泪光,“你不是未来的我,你是观测者组织的初代执剑人,而真正的玄渊,早在三百年前就为了保护我而死。”
玄渊愣住了。云澈手背上的刻印此刻完全亮起,映出他颈后刚刚浮现的星坠图案——那是璃月的星坠,也是打开零维空间的钥匙。原来,第二重封印破碎的瞬间,他不仅看到了被刺的画面,更看懂了玄渊隐藏的身份:一个为了给实验体争取自由意志,甘愿背负罪名的背叛者。
“预言祭典,现在开始。”云澈握紧双手中的齿轮残片,星盘的红光突然转为苍蓝色,“而我,要刻写属于自己的未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