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晃半月光景。
这段时间剑雨华一直在休养生息,一边养伤一边琢磨‘真功夫’的事儿。
玉寒姑姑待他很严苛,每次登门都要将他蹂躏一番。
剑雨华以前觉着自己练功已经算很勤勉了,可在接受了玉寒姑姑的调教后,才发现自己之前简直跟养生没啥区别。
在裴府,他连站桩都得穿着不知道多重的铁衣。
若不是他身板够结实,再加上玉寒姑姑财大气粗,珍药宝浴都是不计代价的用,根本坚持不下来。
不过,福祸相依,这段时间辛苦是辛苦了点,收获同样不小,按裴玉寒的说法就是:
娘给他打的底子已经够好了,但只是接近无暇,并不算真正的完美,裴玉寒要做的,就是将他的底子彻底夯实了,铸就一副能直接通天的根基。
对此,剑雨华当然没异议。
唯一有些可惜的是,他这几日虽然恶补了一番关于武夫的知识,可依旧没有找到学‘真功夫’的门路。
玉寒姑姑那边似乎有什么顾忌,除了给他夯实根基就是给他喂招,锻炼他与高手厮杀的能耐,半点没提‘真功夫’的事儿。
这些天吃人家的喝人家的,人家还要给你打造无敌的根基。
这种情况下,剑雨华再不要脸,也不可能要求人家把‘真功夫’也一并教他。
想学,要么自己找门路,要么像那些惊才艳艳的前辈一样,自创一门‘真功’出来。
可能自创‘真功夫’的前辈,不是摸着石头过河,蹉跎几十年岁月的扫地僧,就是精通百般武艺的江湖老宗师。
剑雨华二十不到,连‘真功夫’的影都没见过,悟性再高,也不可能从无到有变出一本‘真功’出来。
还是得找门路。
剑雨华拧眉思索。
想学‘真功夫’,其实也很简单。
大乾以武立国,国祚绵长,至今已近三百年。
武功秘籍这东西既然存在,皇城大内中不可能没有,而且必然有极好的。
可他一介布衣,凭啥学朝廷的高深武功?
凭他脸俊吗?
剑雨华思维发散,想着想着不由得回忆起这几日在京城听到的一些杂谈。
听说当今天家阴盛阳衰。
不仅有太后这位垂帘听政,执掌大权的终极大boss。
女王爷同样大权在握,执掌天家禁卫夜鳞司,监管天下,威慑百官。
后宫深处,传闻还有妖狐转世,祸乱朝野的太妃娘娘。
太后、女王爷、太妃......
剑雨华面色古怪,感觉自己似乎真发现了一条能平步青云的小道。
以他的卖相,说不得还真有混进后宫当面首的机会。
到时候把太后王爷啥的伺候好了,还愁学不到高深的功夫?
还愁教训不了欺负人的玉寒姑姑?
咳——
玉寒姑姑这事儿还是算了吧。
剑雨华不是不知好歹的人,相处了小半个月,他也发现人裴玉寒是真拿他当自家子侄培养。
手段粗暴了些,也是真心想让他好,没别的意思。
那日伤他更是一个误会。
况且,玉寒姑姑还是娘的闺中密友,他要神功大成以后把人摁着欺负一顿,娘回头不得削死他!
呸呸——
这是欺负不欺负玉寒姑姑的事儿吗?
当面首?
剑小华你堂堂七尺男儿,怎么能生出如此不要脸的想法?
要是让娘知道你居然这么没出息,非笑死不可。
况且,就算抛开这些不谈,他一个凉州来的穷小子,从哪儿找高攀太后和女王爷高枝儿的门路?
想想都不现实!
暮色渐沉。
剑雨华晃晃脑袋,驱散了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,牵起小母马阿花,往槐荫巷小院行去,打算回去后再琢磨琢磨刀法。
哒哒——
人来人往的街道上,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剑雨华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小母马阿花,对方顿时露出无辜的眼神。
剑雨华当然知道不是自家姑娘弄得。
哒哒——
哒哒哒——
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听声音是飞奔而来。
剑雨华不由蹙眉。
京城不是不给骑马,只是限制不少。
最起码的一点就是不能惊扰百姓。
这一段路算是流火街的商业街,虽然道路宽敞,可行人也多。
在这儿纵马奔腾,一不小心就会出事儿,剑雨华早早便下马步行了。
对方既然敢在闹市纵马,想来不会是简单人物,剑雨华不愿无故惹事儿,便勒紧缰绳,扯着阿花往路旁走去。
哒哒哒——
“呀,妞儿!”
清脆的马蹄声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,隐约能听见小孩子无措的哭喊声。
剑雨华扭头看去,却见一个魁梧黑汉正骑着匹黄鬃大马飞驰而来,手中马鞭挥舞,爆喝道:
“闪开,都给老子闪开!”
街上行人慌忙避让,不少人躲闪不急,栽倒在地,更有不少挂着商品物什的小推车被创倒,货物洒落一地。
一时间,大半个街道人仰马翻,一片混乱。
人群中,一个怀抱幼儿的妇人被人群挤倒在地。
再抬头时,马蹄已经高悬头顶。
“妈的,找死是吧?”
众目睽睽之下,当街踏死行人,还是妇孺,这可不是小事儿。
魁梧黑汉可能也不想惹麻烦,急急勒紧缰绳。
烈马狂嘶,前蹄顿时高高抬起,险而又险的悬在了半空中。
黑汉看着呆愣的妇人,脸色一沉,抬手就是一鞭
呼呼——
啪!
马鞭挥舞,发出刺耳的破风声响。
这凶狠的一鞭,寻常牲畜都吃不消,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。
眼看着鞭梢即将落下,小半条街道的行人都吓得呆住了,不少人下意识闭上眼睛,似乎是不忍看到那残忍的一幕。
“找死!”
街坊的惊呼声中,妇孺的哭嚎声中,蓦的传出一道清朗嗓音。
倏——
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黑袍人影踏步前冲,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,稳稳抓住了势如雷霆的马鞭。
“嗯?!”
魁梧黑汉皱眉,下意识垂眸望去。
却见面前站着一个黑袍公子哥。
其一袭黑袍,腰悬老刀。
身形挺拔,俊美无俦,宛如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。
只是这美男子俊俏眉宇间的一抹怒色,稍稍破坏了其谪仙般的气质,但又为其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。
是这小子?
黑汉愣了下,觉得这人太俊,不像王爷要试探的那位江湖人。
他脸色微沉,抬手想拽出马鞭,却低估了对方的力气,反被扯了个踉跄,险些跌下马去。
“你是何人,我乃......”
“乃你祖宗,滚下来再说!”
剑雨华半句废话没有,扯着马鞭一步滑出,拳出如电。
“嘶——”
骏马嘶鸣,惊得抬起前蹄,重踏而下。
可剑雨华底子浑厚无比,一身磅礴巨力,如龙似象,这几日更是被玉寒姑姑好生蹂躏了一番,武艺大涨,压根不怵这畜生。
“嘭——”
沉重如攻城锤的拳头砸在骏马脖颈,登时锤的它一个踉跄。
骏马身上像砸下个千斤鼎一般,巨力压制下,后腿瞬间弯折,砸在地上。
嘭——
沉重的青石地砖都被这一下踏的断裂。
魁梧黑汉骇的面无人色,连解释都来不及便被剑雨华扯下马,单手就拎了起来。
“少侠且慢,这都是误会......”
“啪——”
巴掌与脸颊碰撞的清脆声响。
“有冤枉到衙门再说!”
————
天冠街琼玉楼。
高大巍峨,碧瓦朱檐的圆楼顶部。
八角宫灯将微沉的暮色驱散,映出窗角那道英武人影。
人影一身银白蟒袍,长腿细腰,唇红齿白。
身形修长,体型匀称,竟是比寻常男儿都高出不少。
金丝银边的蟒袍玉带,更为其增添了几分高不可攀的贵气。
人影正是当朝夜王,执掌天家禁卫夜鳞司,江湖人雅称的夜鳞玉虎。
如若有人敢直视这位贵不可言的王爷,就会发现:
其眉如长剑,眼眸锐利,整个人都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,犹如巡山的胭脂虎王。
玉虎之名,可谓名副其实。
只是,这位胭脂玉虎,似乎心情不是很好。
姬钰虎低垂眼帘,斜睨着街上这场闹剧:
“司衙追捕数月,才锁定了血爪鹰这条饵,一直不动手,就是想顺藤摸瓜,将京城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,可本王才离开多久?血爪鹰这条线就断了?”
随着姬钰虎话音落下。
呼呼——
仿佛有一阵微风吹拂而过,落在屋中。
书房角落,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面戴罗刹鬼面的瘦高人影。
众所周知,夜鳞司中有七位名震江湖的捕头,号称夜鳞七凶,最次的都是宗师好手。
罗刹人影在其中位列第七,江湖人称‘玉面罗刹’。
玉面罗刹声音沙哑,不辨男女:
“卑职办事不力,请王爷责罚。”
这事儿其实是夜叉鬼许元失职,放任剑雨华宰了血爪鹰那老小子。
可罗刹和夜叉身为夜鳞司有名的宗师组合,自是荣辱与共。
“罚没你们三月俸禄,回去记得告诉许元,本王现在不想看见他,让他滚远点。”
“诺。”
姬钰虎顿了顿,再度垂眸望向街上那坏人好事儿的小子:
“‘朝闻道,夕死可矣’?能把圣人言论编纂成这样,此子当真伶牙俐齿,巧舌如簧,查出来没有,他是哪家的子弟?”
“回殿下,此子名为剑雨华,凉州豪富之家,半月前入京,在流火街槐荫巷租了间院子,而后终日习武,相当勤勉,偶尔会去流火街一处商贾之家拜访,两家是姑侄关系。”
姬钰虎闻言声音微重:
“意思是此子背后无人?”
商贾之家可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,更与江湖豪门扯不上关系。
可对方能随手剁了血爪鹰,怎么想都不会是简单人物才是。
玉面罗刹继续解释:
“殿下,不止咱们这边,六扇门那边同样未查出异常,此子身份应该是干净的。”
“身份干净能随手宰了血爪鹰?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,此獠的实力在江湖上也算一流。”
姬钰虎声音疑惑。
江湖上,宗师之下的武夫大概可以划分为三个档次。
从高到低分别是一流、二流、三流。
其中三流高手已经是常人眼中厉害的不得了的人物了。
二流高手更是能称得上一句江湖好手,寻常几十个人都不一定拿得下。
至于一流高手,更是千里挑一,在一州之地都不算无名之辈。
可就是这么一个高手,竟然让一个二十不到,出身商贾之家的江湖游侠儿给宰了?
背后没人,就说明根底清白。
连师承都没有,大概率也学不到什么高深的功夫。
这都能轻易宰了凶名赫赫的江湖前辈,这人的天赋得高到什么地步啊。
不仅姬钰虎不信,玉面罗刹也不大相信剑雨华是‘野生的’。
可对方若真的有鬼,她日夜监视多日,再谨慎的人也不可能一点破绽没有。
在玉面罗刹视角中,剑雨华每日的行动相当固定,每天卯时起床,雷打不动去姑姑家拜访。
她姑姑似乎也看出了这个侄子的不俗,前几天特意花大价钱买下一副给武夫打底子的秘籍,每天就照本宣科的磨练这小子。
可练的东西?
不是穿着沉重锁衣站桩,就是抛石锁玩儿......
半点功夫气劲不教,就死练这些。
这要是能练出头来,太阳得从西边出来。
玉面罗刹估计,剑雨华能赢血爪鹰,十分里面九成九都是天赋使然。
沉默片刻,罗刹女声音沙哑道:
“殿下,卑职盯着他的这些天,发现此子气力大的惊人,却根本不通武功,练武也都是练的死劲儿,大概率是真的天赋异禀。”
“起码卑职所见之人中,无人能出其左右。”
姬钰虎哑然。
大乾九州,河山万里,天赋出众的人海了去了。
可能好到像剑雨华这般半点‘真功夫’不懂,却能几下砍死江湖一流高手的,那还真有点稀奇了。
宗师之姿?
怕不是武魁之姿!
姬钰虎食指轻扣桌案,负手立于窗前,面上无悲无喜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玉面罗刹抬眸眺望远处那道渐行渐远的黑袍人影,破天荒的主动开口:
“殿下,此子应当是无辜卷入此事,其品性良善,天资出众,虽然犯了错,可也是无心之举,王爷是惜才之人,不若再探探此子的底细,若确认没有问题,将其收入麾下,也不失为一桩美谈。”
姬钰虎闻言瞥了罗刹女一眼:
“司衙暂时不缺人手。”
“不过,此子天赋若真有你说的这么好,就这么杀了确实有些可惜。”
“这样吧,圣上久居皇宫,身边也没个知心的同伴儿,你和夜叉去试试他,若真的可以,就为其净身,送入宫中陪侍圣上好了。”
“能伴身圣上,也不算辱没了他的本事。”
玉面罗刹眼眸微颤,知道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。
此子品性良善,能不顾安危追袭百里为那惨死的一家五口报仇,绝对称得上侠义二字。
她和夜叉鬼许元虽然因此受了连累,但都挺欣赏这小子。
此番面对王爷,本想帮忙说些好话,没成想王爷金口玉言,得了这么个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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